「故乡往事」乡间的丧事

司马迁说过:“人固有一死,或重于泰山,或轻于鸿毛。”其实,重于泰山的人终归是少数,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。当然,普通人也不至于轻如鸿毛。死亡的人,总归是一条生命,总会牵扯到亲人的悲伤和死者本人人生义务的中断。而且,中国人历来是重视“慎终追远”的。

村中死人的事是经常的。据人们说,郭杲村每年都有八九人死去,占五百六十口人的千分之七左右。而死去人的丧事,有一定的老程序、老框框,都是祖传下来的,延续多年,记忆优新。

记得老人故去后,先去报庙,儿孙排着队,到村西头的道北老庙旧址处,下跪悼念,烧纸烧香,哭声单调哀戚,说是给故去人到阴间找阎王爷报个到。

报庙始于哪个年代,为什么要报庙,从没听乡人说清过,自古就是那习惯,没人废止。故去人被抬到外屋灵床上,穿上寿衣,盖上寿单。家人摆上供品,孝女守在灵床旁,孝子趴在屋外边,来了吊孝人更是哭声一片。女人哭的如悲唱,男人哭喊“我爹娘”。哭得最悲哀的当属死者的亲生女儿,边哭边念死者的好处、不易和艰难、节俭和苦日子,哭得真诚,念得实在,哭得旁听者直叹气,心发酸。

屋外还要搭个丧棚,写上悼联,纸钱挂的一串串,供品摆得一片片,有的还摆个猪头。丧期一般是三到五天,高寿者也有七天的,是根据去世者的年龄及孝儿孝女的赶到时间而定,出远门来的迟,就多等两天,没有出门人的,一般三五天。由近邻青年人给周围村的亲戚们去送个信,叫报丧。远在外地的出门人,则大都到县城邮电局去拍发个电报,因写信太慢,电话也少,只能拍电报快些。

故去人第二天入殓,也就是将故去的人体放入棺材。后来改成了火化,火化后再将骨灰盒放入棺材,这是后来的事。

出葬是对故去人的隆重礼仪,亲朋好友全都来,雇十余人的席子吹吹打打,戏子班底中有两仨青年女性,是来负责唱的,很是喧闹,村人们没有特殊情况都来观看,男女老少都围观,三里五村也有来看热闹的,那些小买卖人也借机销买自己的物品,如卖糖葫芦的,卖缠糖的,卖针线玩具的,停在周围。那些吹打拉唱的戏子们,都是花钱雇来的,很是卖力。尤其是那些演唱者,更是应情应景,引人入胜。河北邦子,评剧,京剧,河南豫剧唱得非常好听,常常引得三里五村都来听,都来看。

记得有一位老乡的亲叔过世,我去吊丧,有位年轻美丽的戏班女人,戴着白包头,头顶大白花,全身穿着孝衣,唱得是河北子《秦雪梅哭灵吊孝》,哭唱得自己泪流满面,唱得听看者心酸意沉,那表情,那唱腔,真是显得情深深,悲切切,好似亲生女儿哭爹娘。

出葬当天上午,村中的青壮年人,先到坟地挖出放棺木的坑穴,约两米长,一米多宽,一米半深,好使棺木落入。那些棺木,有的是老年生前自己早己准备好的,有的是人故去后村中木匠们赶紧做成的,也有的到棺木商户买来的,棺木厚,材质好,松木优,说明儿女更孝顺。

入殓,是家人最悲痛的一天,故人将被入棺封死,阴阳两隔,也是死者与家人的永别,家人们哭声一片,撕心裂肺,砸棺捶木,围观者也都心酸眼热甚至泪流满面。

行典,是丧事的重要环节。村人们将棺木抬到村中或村外宽场处的道路上,进行行典。那些外甥、女婿都来向故去人举手下跪行拜记礼。孝子们跪在棺木前,村人们及看热闹的人站立两排,行典人在行人中前行祭拜,还时而闹出个笑话,诺出个趣事。

行典结束后,继续向坟地抬送,儿女及亲人边哭边行,直到坟边,那些抬棺人,抬抬站站,抬得棺木咔咔响,累得抬人肩膀疼,棺木与杠木加故去人的尸体,少说也有三四百斤。

入坟坑,更是显得悲戚惨痛。人们将棺木慢慢移下坟坑,再细细调正方位,然后由孝子孝女抓土撒向棺木,那些拿铁锨的村人们,将土赶紧撒向棺木,撒向坟坑,最后填起一个大大的坟包,算是故去人的坟。

第二天上午再圆坟。家人们再烧纸念叨,把坟培圆修整齐,然后再有三期、五期、祭日,进入常态化的上坟烧纸祭奠。清明年节儿女到,哭哭啼啼仍不少。

作者简介:王有金,男,银行退休干部,1951年8月生于山东省宁津郭皋村。种过田、修过河,当过兵、扛过枪;酷爱文学创作,与人合著出版20万字专集《企业家素养通论》;在专业报刊发表过多篇论文,创作散文随笔近百篇,并多次获奖;个人事迹《激情人生》,被编入《鲁北之星》一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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